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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欣赏
那时乡村断章
■徐建国
1
金牛艳福
大约在七三年秋末,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载着马戏团来到了我们村。马戏团有十来号人,真正的演员八位,男女各四位,其他几位是服务人员。大卡车在东队队长金牛父亲的导引下,最后,停在了金牛家的院门外。四位女演员出挑得很,她们基本把所有村民的眼光给吸引住了。“他娘,把家里拾掇拾掇,把家里的几只鸡宰了,今晚马戏团的伙食就安排在我家。”金牛的父亲对金牛的娘说。金牛的母亲是一把好手,她在村上其他几位妇女的帮衬下,不一会儿功夫,一桌丰盛的菜弄成了。由于,当天晚上要表演节目,且有几个节目难度很大,倒立、弯腰、劈腿、连滚翻……团长要求所有演员只能吃三分饱,另外七分待表演结束后再吃。天色已暗了下来,马戏团的发电机马达启动了,戏台的四角高悬着四只疝气灯泡立刻亮了起来。顿时,天空亮如白昼。村民们首次见到了这种情况,不禁欢呼了起来。四位女演员从戏台的四个角向戏台的中央连续做了几个连滚翻。团长说,她们这是在热身。热身结束后,节目正式开始。春娥报幕。春娥十六岁,是女演员中年龄最大的一位,同时也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位。她演技很高,能玩鼻尖顶碗等杂技。那一晚的演出很成功,村民们观看的热情很高涨。东西两队的队长一合计,决定让马戏团在村里演一个礼拜。接下来的七天,可乐煞了我们这些孩子们,白天在学校上课哪有心思?恨不得老师早点放学。从早上开始,金牛家的门前屋后都有人。他们不光是来看热闹,更是来看这些身怀绝技的演员们,尤其是女演员。马戏团吃住在金牛家,他近水楼台先得月,他的眼中风光无限,羡煞了村上和他一般大的男青年。慢慢地他和春娥混熟了,这更让其他人受不了。“他金牛凭什么就能和春娥频繁接触?我们为什么就不能?”“这春娥的眼睛里难道只有金牛?我们她竟然扫都不扫一眼!”“他金牛和春娥难道还真能擦出什么火花来,我就不信!”“七天下来后,看你金牛怎么办,莫非还跟着他们去?……想得美!”当一个稀缺的资源被某人独占的时候,人群中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,那恐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。七天时间,一晃就过了。村民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,春娥居然向团长请求,带上金牛到别处去演出。春娥看上金牛了,金牛会有个好前程了……这下还真把村子里和他一般大的男青年们给嫉妒死了。嫉妒有何用?金牛就有这个福分!
2
露天电影
“今晚,电影到我们村来放映!”东西两个队的队长分别对着在东甸、西甸劳作的村民,发布着消息。人群哗然。接下来,会有人问:“队长,那今天可以早一点歇工了?”队长在点头的同时,向上伸直了两只手臂。大家都清楚,这是队长肯定回答的态势语。电影来到村里,最快乐的是孩子们。他们争相转告着这条消息。他们认为在村里放电影的消息一旦传遍了整个村子,放电影的这件事就铁板钉钉了,不会有意外了。邻村曾多次出现过说是放电影,结果没有放成的情况。孩子们当然很怕邻村的那种扫人兴致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村。放映员的伙食由村里安排。村长把村里条件稍好一点的,卫生状况不错的人家,按照顺序轮流招待,生产队以贴工分的方式来补偿。放映员爱好一支烟,也喜欢一杯酒。轮到招待的人家,自然不敢怠慢。酒是姑溪高粱,烟是飞马牌的。放映员看到这些烟酒的时候,眼睛发绿。酒足饭饱之后,他来到了村上放电影的固定场所——稻场(晾晒谷物的平地)。晚饭前就已拉好的幕布随风摇摆,孩子们早已占好了看电影的有利位置,他们除了给自己占位置,还帮他们的父母占位置,电影还没开始,稻场上已摆满了条凳和竹椅了。那时村里还没有通上电。放映员先给发电机补充汽油,然后用脚踩着启动,随着“嘚嘚”的马达声响,电产生了。放映员调试放映机的镜头,光亮射到屏幕上的时候,人群尖叫起来,有时,甚至还有掌声。电影就要开始了,谁不兴奋呢?最先放映的是新闻纪录片,主要是*和国家领导人的活动内容。半个小时后,影片才正式上映。其实,放来放去就是那十来部老片子:国内的有《地道战》《小兵张嗄》《铁道游击队》《红楼梦》《渡江侦察记》,外国的是《卖花姑娘》《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《望乡》,这些片子轮流着放,按一个月来村里放映一次计算,一年差不多就能把这些影片轮一遍。尽管如此,但村里依然是万人空巷。熟悉的人物、熟悉的演员、熟悉的剧情……这“冷饭”虽然反复地炒来炒去,但村民们仍然乐此不疲。电影一般要放两三个小时,进行到一半时,大人们还在盯着屏幕,可孩子们却坐不住了。于是,他们三五成群在稻场周边的草垛边,玩起捉迷藏和斗鸡的游戏,疯来疯去,你追我跑……电影快散场的时候,大人们开始喊叫自己的孩子了。找到自己孩子的,手紧紧地拉着他们,眼睛还在盯着屏幕,不愿意落下一点点内容;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的,嘴里开始不干不净了——小讨债*,死到哪儿去了呀?电影谢幕的时候,电影机旁边还集中了一些孩子,他们一边看着放映员收拾放映机,一边问他下次放映要到什么时候。放映员心情好的时候,会答上几句;心情不好的时候,他一声不吭。遇到后一种情况时,小伙伴们一定认为是没有招待好放映员的缘故,无名之火撒向了提供招待的那户人家了。电影设备被人担走了,放映员也走了,小伙伴们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。孩子们看着被黑暗遮没的放映员的身影,开始盼望着下一次了……
3
犁耙连枷
东甸、西甸都是水田,春夏栽种水稻,秋冬种植油菜和小麦。双抢时分,耕牛最辛苦。犁田、耙田,全靠它们。为了让水牛更有体力,那阵子,生产队用*豆作牛饲料。犁田、耙田绝对是项技术活,一个生产队没有多少人会干。那几位掌握了这项绝活的人,自然成了生产队长心中的香饽饽。出工一天,比其他劳力要多出一半的工分。东队和西队在暗中角力——比抢收、抢种的速度。这两个队的队长比谁都清楚,在最短的时间里把田犁好,以最快的速度把田耙好,才是抢种水稻的关键。东、西两队队长围绕这为数不多的“香饽饽”们打转转,递根烟、倒口茶,陪唠嗑、送笑脸……他们不仅待遇好,而且精神上也很满足。其实,无论是犁田还是耙田,体力用的不是很多,关键要用巧力,而且还要会驯服水牛。别看耕牛,它们通人性,看人干活。老犁田人知道水牛的脾性,水牛也明白他们的想法。犁田人的手中尽管有皮鞭,但很少用。油菜籽、麦子收割后,都要担到稻场上进行脱粒。那时农村还没通上电。脱粒的主要工具是连枷。先把油菜杆或者是麦杆一排排地平铺在地面上,薄厚要适度:薄了,连枷会硬梆梆地打在地上;厚了,麦穗等不容易脱干净。甩连枷通常由妇女们来做,她们分组进行,十来个人一组。甩连枷需要相互配合,讲究咬合与补位。我的一连枷下去后,你的一连枷也要跟上来;再下去、再跟上,如此反复……甩连枷是枯燥无味的活。农人们喜欢一边甩,一边唱。最初只有旋律,没有歌词,后来,无词歌逐渐变成了有词歌,再后来,有词歌居然演变成了赫赫有名的《打麦歌》(《打麦歌》《插秧歌》是当涂民歌,现已进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)。使用连枷也有讲究,中午或晚上散工后,农妇们常常把连枷放在水里浸泡一阵子,像是给机器加燃油。她们说,这样做,主要是防止连枷头炸裂。如今,犁、耙、水牛不知匿迹何处,一同消失的还有驯服水牛的声音和那悠扬的《打麦歌》……
4
故乡冬日
冬天来了,河岸的菖蒲还是青绿色的,可芦苇早就开始枯萎了。西风劲吹,断了茎的芦苇摇来晃去,似乎随时就会飘零到河面上。河中间的野鸭三五成群地漫无目的地游着,仿佛只有它们,才给冬日的乡野带来了一些生机。东甸、西甸的田畴上,散落着举锄薅草的农人。他们常常是三五个人一组,他们一边除草,一边说笑,劳动效率也蛮高。生产队长把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分成了许多这样的组。农妇们比较吃香,她们在哪个组,哪个组就有了活力。她们一边劳作,一边唱着歌(通常是无词歌,只有旋律),歌声飘过田野,掠过水面,好像一直传到了天边。娱乐了自己不说,还娱乐了身边的男人们。歌声和着劳动的节奏,熨帖得天衣无缝。有了这些歌声,男人们干活干得尤为起劲,真是应了一句“男女搭配,干活不累”的古谚。雪花飘起的时候,东甸、西甸的油菜地、小麦田的草差不多已经薅完了。生产队长说:“雪下大一点才好,瑞雪兆丰年吗!……明天开始放假……至于放到什么时候,这就要看天气了……我倒希望一直下到过年……雨雪保墒,好哇!”放假的那些天,男人们一开始闲在家里,时间一长,闲不住了,就聚在一起清谈;女人们呢,她们一时一刻都不闲着,她们在拼命地纳着鞋底,她们知道一家十来口人过年的新鞋正指望着呢。等雪把村落,东甸、西甸盖得严严实实的时候,学校也快要放假了。知青陶老师家住当涂城关,每年他都要回去过年。他把房间钥匙交给我,吩咐我要时不时地过来帮他开开窗户,给房间通通风……大雪封门,大人、孩子都歇着了。腊月二十以后,打年糕,宰猪、杀羊,到街上置办年货,整个村子又开始忙碌了起来。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还要酿酒,熬制糖浆,做糙米糖、芝麻糖、花生糖等各色点心。有一种年货似乎不分贫贱与富贵,家家都得准备,那就是油炸肉圆。过年,图的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,“肉圆”象征着团圆。大人在炸肉圆的时候,我们希望大人们能理解我们小孩子的心,顺带炸一点麻花、油饼什么的。麻花又香又脆,嚼在嘴里,味道自然没得说。年前下雪好,又不好。好的是大人们能从容地准备过年的年货;不好的是就怕这雪没完没了地下着,下到年初一都停不下来。年初一,别说下雪,就是路上的泥泞也让我们够呛。我们过年的热情也会随之减了一半,甚至是一大半。原因很简单,下雪,还会有狮子灯、龙灯来表演吗?没有了狮子灯什么的,这还算过年吗?这年味还有多少呢?如果哪一年的春节没有下雪,我们便早早地起床,吃完早餐,开始给村上的长辈们拜年。几个响头磕下去,能换来几颗普通的水果糖,大方一点的人家会给几粒牛奶糖。整个村子走下来,我们上衣的两个口袋塞满了各色各样的糖果,然后我们聚在一起比谁的糖果最多。在村子的最大的空地上,演完了狮子灯,接着演的是龙灯。锣鼓喧天,爆竹齐鸣。春节过后,一般过了正月十五,生产队的社员们又开始上工了。东甸、西甸的土壤返青的时候,河里的野鸭开始在菖蒲边啄食了。冬天去了,春天终于来了。
5
夜听月光
三十多年前,我在乡下教书。我的宿舍不大,大约只有十五六个平米。寝室里的南北两个窗户也比较小,小到白天的阳光、夜晚的月光都几乎照不进来。白天阳光进不了屋,倒没感觉到是个问题。办公室、教室、寝室、食堂,我几乎每天都来回穿梭于这“四个点”,这样,我与阳光相遇、相亲的机会自然不会太少。但是,在有月亮的晚上,似乎就没有这么多的机会。月光被窗户硬生生地挡在屋外,要想看一看月光下的世界,只有走到户外夜游一番。上弦月、满月、下弦月,我也数不清有多少个户外夜游。冬天,月光如霜,冷寂寂的;秋天,月光若银,静幽幽的。时间一长,夜游多有不便,后来,我把夜游改成在屋内听月。春天来了,学校北边不远处的十里长山由墨褐色开始转为青绿色,阵阵松涛经过田畴的稀释,基本传不进我的斗室。“月上柳梢头”,倒是柳枝随风摇曳的“吱吱”之声和窗台周边的蛐蛐的“唧唧”之音,飘进了屋内,钻进了我的耳鼓。夏天的月夜,听来的声音比较杂:有从草丛中传来的虫鸣,有从校园池塘方向飘来的蛙声,有从宿舍门口几棵法国梧桐上落下的蝉鸣……相比较春天月夜的清幽、夏天月夜的喧闹,我喜欢秋天月夜的静谧,更喜欢冬天月夜的岑寂。秋天,尤其是在深秋的望月前后,月亮的清辉把不大的校园涂抹得浓淡有别:浓的,像那池塘里的被秋风吹皱的粼粼池水;淡的,比如树林里的已经泛*了的树叶;再比如,屋宇、屋脊是明亮亮的,墙角、墙根却是黑漆漆的。冬天的月夜,除了静寂,还是静寂,昆虫们远得不见了踪影。校园西边的那条马路上偶尔传来夜行人的说话声,模模糊糊的,很难辨清他们说的是什么。有时传来的几声犬吠,倒是清晰,但辨不出它们来自哪个村落,感觉一片茫远。有一年,宿舍北边窗户与墙壁形成的一个旮旯处,春天时长出了一株野楝树。到了秋天,其它树叶都泛*了,可它仍在青葱着。“你能抗过秋天的霜,未必能扛过冬天的雪”,每当看到它,我会很自然地自言自语起来。那年冬天不仅风大的日子居多,而且还下了好几场雪,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它依然青翠着。于是,在风清月白之夜,我听着窗外:那株野楝树时而摇曳婆娑,时而纹丝不动……第二年的春天,我又意外地发现在它的四周又长出了几棵草芽。
6
浆被单
用米汤浆被单,是几十年前我们老家的一个生活习惯。晒干用米汤浆的被单,把它盖在身上,感觉香香的、硬硬的、糙糙的,舒服极了。米汤浆被单的浆法有讲究:先把床单洗干净,拧去了水头后,把它平铺开来,用手指蘸一蘸已冷却了的米汤,而后均匀地点洒在被子上。蘸一次,洒一下。一般来说,一床被子要洒几十次才能洒遍。被子中间部分用点击式洒法,为的是尽可能的均匀;被子两头用粘满米浆的手指平抹,相对于中间,这两个部分粘上的米浆既厚又多。用米汤浆被单,对天气的要求非常苛刻——必须是晴好的天气。那时候,农村条件有限,全村几乎没有人家有半导体收音机,更不必说电视了。没了这两样东西,村民听不到广播上的也看不到电视上的天气预报,怎么办?村里的文化人告诉村妇怎样来“看云识天气”。什么“天上鲤鱼斑晒谷不用翻”,什么“朝霞不出门,晚霞行千里”,什么“日晕有雨,月晕有风”,等等,时间长了,包揽家庭洗被子任务的村妇们也能做到早晨瞄一瞄天,就能知道这一天的天气走向了。用米汤浆过的被单在太阳下暴晒,不仅干得快,而且质地也硬。在生产队劳作一天的男人们睡在自己媳妇浆洗的被子上,鼻子嗅到的是淡淡的香味,手脚乃至胸脯触到的是干爽的硬糙糙被单,既解乏,又解困,很容易入眠。第二天,一觉醒来,他们总不忘抒情一下——嗨,昨晚睡得真香!浆洗后的被子,香喷喷、硬糙糙的感觉最多只能保持五六天,一个礼拜后它又恢复了软塌塌的状态。喜欢睡浆被的男人们,开始要求媳妇洗被子了,要求不行干脆变为催促,催促还不行,夫妻俩斗嘴就在所难免了。媳妇说:“你站着说话腰不疼……洗一床被单至少要两大勺洗衣粉,家里那么多床单,洗一次的用量就是七八勺,这要用10个鸡蛋才能在货郎担上换来的呀!再说,你看看这阵子,老天总是阴扒着脸,没有太阳晒,浆了也白浆啊……”孩子们可不希望总用鸡蛋换洗衣粉,他们渴望的是糖果,还有小玩具什么的。这让当家的媳妇很为难,有时,满足了丈夫的要求却亏欠了孩子们;实现了孩子们的愿望却又委屈了丈夫。因此,兼顾两头,来个平衡是媳妇们的必修课。丈夫们爱睡硬糙糙的被单,孩子们爱吃甜腻腻的糖果……这是六七十年代故乡一景。如今,这些恐怕只能在记忆中找寻了……欸乃一声:那逝去的乡村!作者简介徐建国,网名水边竹,中学语文高级教师,现寓居安徽马鞍山,有数篇小文散见于“同步悦读”等网络微刊。面对多彩的生活,惟愿朴素表达。
《同步悦读》是一个面向全球发布的新时代微媒体。每日更新,主推原创,分享精品;不唯纯文学,只重悦读性;读好文字,听好声音,欣赏有魅力的音乐。年6月2日被搜狐网站正式列入合作伙伴,发表在同步的作品,除微刊阅读外,同时拥有众多的网站读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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