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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表匠,男人该有的样子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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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6.:30,动车从沪返京,百度地图上显示,在经过南京一个叫龙潭镇的地方。周末忙了两天,从昨儿傍晚到达上海,直接去开会,今天一天也用满,直到登上这趟列车。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我这种贪嗔痴,越是忙得头打脚,等回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,越不愿意投降给时间,总要找一些「自己喜欢的」事情,才觉得赚回来了。这种心情,即使忙到死的工作是自己喜欢做的,也一样要「补偿回来」。过去加班晚了,回到家非要看看午夜电视,现在呢,就是喜欢写点儿东西,譬如这个一直在脑子里想起的人,《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里的钟表匠。

他是70年代少年在成长中,会认识到的那种「男人/父亲应该有的样子」。和主角瓦尔特一样,一个沉默的男人。他沉默,深刻,慈爱,坚定。和现在电视媒体上的男士们不一样,那时候的电影角色,没有小鲜肉和长腿欧巴的颜值,不会卖萌装傻,话少,不会插科打诨,倘若活到现在,大约也不会上《跑男》一类的节目。「好男人就是我,我就是好男人,我是曾小贤」这样的男人,在成长的年代还没机会上电影电视,植入我们的潜意识。高山下的花环里的唐国强,就因为长得帅,被认为「娘娘腔」,直到鞠躬尽瘁地演了诸葛亮才扭转过来。现在浅薄,自恋,卖萌的男人在综艺节目里比比皆是。那个时代的男人群象,是瓦尔特,是钟表匠和沉默的日瓦戈医生。他们沉默,深刻,不那么懂得安慰和逗趣,像西部片里永远的伊斯特伍德,追捕里的高仓健,第一滴血里的兰博。上周,前南斯拉夫电影《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里主演瓦尔特的演员去世了,在寥寥几条回复消息的帖子里,有一位说:「我喜那位欢钟表匠扮父亲」。

他第一次出场,是和地下*接头,平静地支走徒弟,后来他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女儿。他不知道孩子们是否能看出他是个抵抗组织成员,这是自己的选择,他希望女儿和徒弟都能够过平静的生活。在知道叛徒出卖瓦尔特的行踪后,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,出门前,对徒弟说,把某块修好的表交给哪位顾客-这时候他只是位尽职尽责的钟表匠。徒弟其实已经加入抵抗组织,问准备牺牲自己,要提醒和保护瓦尔特撤离的钟表匠-「师傅,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」钟表匠想了想,说:「年轻人,还是要学会一门手艺。」想一想也是,真正的牺牲者,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牺牲。尼采说:「知道为何,迎接任何」。如果没有德*的侵略,这个年轻人该做一个踏实的手艺人。相比于钟表匠,理解那些「职业革命家」倒是比较困难的。他知道女儿和她的男朋友,那个一起牺牲的年轻人,都加入了抵抗组织。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,可是就是能够隐忍不说,平静地交代女儿要小心-这样的父亲,在女儿眼里是伟大的存在。我想,看着风华正茂的女儿,钟表匠心里是矛盾的,他一定希望女儿能够平安幸福过普通的生活,但是既然自己也选择了这样的价值,怎么好去阻止她呢?女儿撞破了他和同志们的接头,他装作没有不知道,平静交代做医生的女儿要小心,「最近德国人很疯狂」。我有一本女心理医生写给父亲看的亲子关系著作,中文名叫《父亲像座山》,原名呢,就叫《StrongFather,StrongDaughter》。父亲对女儿,是看护者,榜样和坚强力量的来源。

德*盖世太保让萨拉热窝民众来认领夜袭中被打死的抵抗运动成员,看一看谁敢在枪口下站出来,就地射杀那些抵抗者的亲属和同志,杀鸡儆猴。钟表匠看着躺在地上女儿牺牲者的面庞,一对年轻人保持着牺牲时互相靠向对方的姿势,眼泪模糊了双眼,走出队列,德**官拉响了枪栓。紧跟着,瓦尔特看了他一眼,走了出来,随后是一个老人,接着走出一个又一个萨拉热窝人,德*上尉眼角抽搐了一下,说,撤退。老钟表匠后来平静地交代完徒弟,锁上钟表店,衣着整齐去钟楼广场,为掩护瓦尔特倒下,这时候群鸽惊起,为殉难者的和平。第二天,钟表匠的徒弟捧着鲜花,在广场接头把叛徒引了出来。

昨天继续读《人类简史》「想象建构的秩序」一节,有点儿读不下去就放下了。虽然它无情地揭穿人类凭借想象构建的信念共同体的虚幻不实,但不就是这种信念的建立,把人和动物分开吗?人,是唯一追求意义的生物,这是宿命,也是光荣。犬儒主义者也许会嘲笑一起信念,这事儿,罗曼罗兰在《约翰克里斯多夫》里讲得很清楚,真正的勇士,是那种看清楚了生活的真相,毅然热爱的人。一些热衷抬杠抖聪明的行为之所以不受人待见,一个原因是它以冒犯他人的信念为高明,NoZuoNoDie.

缅怀老钟表匠,是缅怀一种男人应该有的形象,就像每一个小时候打过架的男孩子,应该知道什么是值得效仿的「男子气」-是那种打输了跑到角落里舔舐伤口,准备再来的勇气而不是去老师那里去打小报告,是那种藏好撕破的衣角,也替打人者保密的义气。对与不对在这里不重要,重要的是做一个男人,像《闻香识女人》里盲上校在礼堂里的咆哮,灵*没有义肢。

有时候看到电视上综艺节目里一群老大不小的男人在那里卖萌装傻,真是悲从中来,不可断绝。

何万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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